说起来“咬春”这事儿，以前我真没往心里去。觉得就是个老黄历上写的词儿呗，跟什么“立春”，“惊蛰”，都是节气，过去了就过去了。结果去年开春，我妈突然跟我说，“今年得好好咬个春，讨个好彩头。”
我当时就愣住了，咬春？咋咬？吃啥才算咬春？我从小到大，家里虽然也讲究个过年过节吃什么，但“咬春”这词儿，愣是没听她老人家这么隆重地提过。我当时就琢磨，这不会是又有什么新发明的老传统？
好奇心重。既然我妈都提了，那我就得弄明白。网上是没少查，但那些文章要么说得太文绉绉，要么就是广告，看完一头雾水，感觉啥也没说明白。我寻思着，这事儿，还得问老人。知识这东西，有些是书本上的，有些是老辈儿人嘴里的。于是乎，我就跑去问了隔壁的李奶奶，又给我外婆打了电话。
她们一听我问“咬春”，眼睛都亮了。李奶奶说，“你还知道这词儿！现在年轻人都不稀罕这些了。”外婆更是详细，跟我掰扯了一大堆。
我外婆那会儿就跟我讲，最早的“咬春”，是吃五辛盘，什么葱、蒜、韭菜、芥菜、香菜，就是为了发散一下冬天积攒的寒气，通通五脏。听着就一股子冲劲儿。但她说现在这玩意儿，一般人家也弄不全了，味道也重，年轻人恐怕不喜欢。然后她就跟我说，现在最讲究的就是春饼了。
她说，春饼，就是把一年到头的好东西都给卷进去，包起来，一口咬下去，把春天的福气都给吃肚子里。听着就特别有画面感。她还特别强调，里头得有几种东西不能少。比如韭菜，那是“长长久久”的意思，寓意着日子能过得长长久久，身体健健康康的；再比如豆芽，那是“生发”、“节节高”的意思，盼着孩子学习事业都能像豆芽一样噌噌往上长；还得有绿油油的生菜，那就更简单了，谐音“生财”，谁不喜欢财源广进？吃点鸡蛋也是必须的，金黄的鸡蛋，寓意着金银满屋，图个好彩头。
李奶奶倒是提了个更接地气的，她说他们老家那会儿，没那么多讲究，就是吃个萝卜。她说了句顺口溜，“咬春嚼萝卜，一年不生病。”她说，春天里吃点脆生生的白萝卜，清火解腻，还能有个好寓意，多简单呐。还有他们那儿也会吃荠菜，因为荠菜那个“荠”字，跟“聚”有点像，所以他们就说是“聚财”，春天到了，摘点荠菜，包饺子或者凉拌，特别鲜，又讨口彩。
听完她们说的，我心里就有谱了。原来这“咬春”不光是吃，吃的东西还都带着美好的盼头。到了今年立春那天，起了个大早，直奔菜市场。进去就找新鲜的韭菜、绿油油的生菜，还特意挑了几个水灵灵的白萝卜。想着既然要“咬春”，那咱们就得认真咬，把这些带着好寓意的都给凑齐喽。
回家后，就开始忙活。我媳妇儿看我这么来劲，也跟着一块儿擀面皮，说要烙春饼。我负责炒菜，把外婆说的那些菜都给弄上。韭菜炒鸡蛋、摊鸡蛋皮切丝、炒豆芽、炒肉丝，还凉拌了个萝卜丝。想着既然都忙活了，索性再弄点别的。我记得小时候过年，外婆总会炸点春卷，金灿灿的，我寻思着，这不也是“春”吗，炸出来金黄金黄的，看着就喜庆，寓意着金玉满堂，正好也弄上。春卷是买现成的皮，自己包的馅儿，省得擀面皮擀到手软。
等所有菜都炒春饼也烙好了，一桌子摆得满满当当。我把那些个讲究、寓意，从五辛盘聊到春饼，再到韭菜、豆芽、生菜、萝卜，都给家里人念叨了一遍。我儿子边听边乐，拿着饼皮就往里头夹菜，说要把所有的好东西都吃进肚子里。
吃的时候，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，特热闹。我咬了一口春饼，里面卷着韭菜鸡蛋和肉丝，再搭上清爽的生菜，那味道，真是鲜美，满满的都是春天的味道。心里头特别踏实，感觉不光是吃了个饭，更是把一份老辈子的盼头和好彩头给吃进去了。那种感觉，说不上来，就是觉得心里暖暖的。
从那天起，这“咬春”就成了我们家每年开春的固定项目。每次到这个点儿，我都会提前琢磨，今年还能再添点什么新花样，把这份好寓意再往深里挖一挖。有时候想想，这些老传统，看着是有点儿麻烦，但真做起来，那份儿心意和仪式感，真的能让人心里头热乎乎的。而且一家人围着桌子，说说笑笑，把对新一年的期盼都包进饼里，一口一口吃下去，那感觉，真是太美了。